雨生百谷

清明断雪，谷雨断霜。谷雨的到来，意味着寒潮天气基本结束，阳光充足，雨量丰沛。夹在春夏两季间隙的“谷雨”，播种移苗、点瓜种豆正当其时。

妻是一个喜欢用果蔬装点家园的性情中人。前段时间，阴冷潮湿，雾霾肆虐，谷雨与她而言，是期待已久了的。

原来我家庄基曲狭，加之大树荫蔽，她总是郁郁不得志。几年前有了新院落，立刻让她有了施展才能的舞台。搬新家的那年初春，她栽桩搭架、点瓜种豆，大显身手。到了夏天，花儿，草儿，虫儿，鸟儿，争先恐后挤进来，前场后院就令人眼花缭乱了：大门两侧西红柿夹道迎送，再向边一畦生菜、一畦莜麦菜、一畦苜蓿，边角搭架立柱种豇豆。后院仨杏俩枣，茄子、青椒、大蒜、地瓜，遍地开花结果。到了秋天，挂在窗上的丝瓜、爬上台阶的南瓜、藏在绿叶下的冬瓜、架子上不小心会碰了头的葫芦……简直构成了一个迷宫。只可惜树是新栽植的，当年我们没能吃上水果。但第二年就不同了，不仅鲜菜食而不退，还有了葡萄、柿子、石榴和黄灿灿的杏子。妻种植的果蔬种类繁多、枝叶纵横，但无不遵循“茄子一行、豇豆一行”的规律，该通气时有风，该晒阳时有光，很像老师教我们写散文的那句话“形散而神不散”。地垄、墙脚，再点缀以月季、菊花，那简直就是文中的精彩句子，色香味俱佳，比我那些无病呻吟的文字实惠多了。

这几天，她一会儿催芽，一会儿整地，跑前跑后的，忙得不亦乐乎。

乡下的日子，高天厚土，晨昏雨雪，播种收获是自然生动的事。“也傍桑阴学种瓜”，就是儿童的一大乐趣。小时候，我常听哥哥们放学后，在后院谈论兔子养殖、树木嫁接等事情，心里对上学充满了向往。及至进了学堂，我才知道那时的孩子，在学校除了学说话写字、算法计数外，教种植养殖的农业生产基础概论课也是必不可少的。孩子的世界是充满好奇和幻想的，他们在实践中增长了见识，体验了新奇，学会了技能，这对以后的人生意义重大。回头再看时下的孩子，整天背着大书包，架着小眼镜，背单词、钻奥数、练钢琴，夜里十一点了还完不成作业，不由得就生出一腔的恓惶。

我的三哥上学时，午饭回家总要编踏出一个牛笼嘴，或担笼底，然后才去学校。我当时很有些不理解，现在回想起三哥自得其乐的表情，才明白了他的秘密：技能给了他实践和展示的机会，更重要的是劳动成果换来的零用钱，让他有了求学时应备的笔墨纸砚。“家有万贯，不如薄艺在身。”等到毕业，好学上进、勤劳坚忍的品性就永远镌刻在了他的身上。此后，参军、工作都不变本色。三哥退休后不顾儿女劝慰，依然风雨兼程、朝出暮归地去打工。那不怕劳碌的身影，还在续写着学生时代的质朴和才智，可见青少年时期的教育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根深蒂固啊！

沉思间，妻荷锄踏歌飘然而过。我紧跑几步，要过锄头，也要去做一个点瓜种豆，渴盼丰收的实在人！

（运销集团  孙文胜）